第三十五章 新东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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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朝的流民问题由来已久，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，王安石曾经在他的《河北民》中写道：今年大旱千里赤，州县仍催给河役。老小相携来就南，南人丰年自无食。由此可见，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，然而到处可见的派民却为我这一次微服私提供了便利，只要我突破障碍，惟妙惟肖扮成一个流民，谁也不会怀疑我的身份，因为天下流民太多了!这段时间，我不仅学会了乞讨，还学会了做农活，从里到外，已经完全变成流民，这为以后活动打下坚实基础。

我沿着官道一路乞讨，五天后来到嘉禾镇，这嘉禾镇是嘉兴县一个重要的镇子，有大大小小二三十个村子，是粮食主产区，**案就是发生在这里，**案首领李禾生家在桑园村，上一次提审他，我已经摸清情况，这次我要不要直扑桑园村？反复想了许久，我决定先从别的村入手，最后再去桑园村，这是因为上一次提审李禾生，我已经隐约感觉到**规模可能比鲁三膘说的大!而要查清**规模，最好多跑几个村子，桑园村有人参与**已经确定无疑，要想找到其它参与的人，就要去别的村子!

这一天早晨，我用溪水洗干净脸，淘洗几遍头发，慢慢向附近一个村子走去。

这个村子面积很大，远远望去像一片荷叶静静躺在那里，村边有很多杨树，村子就在杨树的怀抱里。

走进村头，迎面走来一个老丈，我深鞠一身，抬首说道：“老丈留步!我是逃荒贵地的流民，请问贵村可有招工的人家？”

那老丈凝神看了我好大一会，表情慢慢放松，最后点点头，说道：“看你也不像坏人!村里有个大户钱财主，他家在西头，招不招人，你去问问便知!”

我谢过老丈，便向村西走去。这村子的情况，和原先待过的村子差不多，大部份房屋都是茅屋，只有为数不多的瓦房，后来我知道村子叫杨林村，怪不得村子周围都是杨树。

不一会，我便来到一个大宅院门前，那宅院青砖绿瓦，蔚为壮观!我扣了几下那朱漆大门，不一会便有人开门，来者是个六旬老者，身材胖大，微微佝偻着背，上身细棉布直裰，下身藏青色棉布缚裤，衣服多少有点破旧，但很干净，老者面带微笑，一拱手，问道：

“小哥，找我作甚？”

我深鞠一躬，抬首说道：

“老员外，我家乡遭了大水，流落贵地，恳请老人家收留，赏口饭吃!我能割稻子!”老者一听，忙问了我的家乡姓氏，这一切我早有准备，等我说完，他点点头，说道：

“眼下正是用人之际，我还有几百亩水稻没有收割。既然你能割稻子，就留下来帮忙，一天三顿饭，外加三斤大米!你看如何？”

我赶紧点头。

和原先待的村子一样，东家把我安排在外院一间草棚里，所不同的是这个草棚里只有我一个人。看着空荡荡的草棚，我猛然想起陈忽饥和李荒，两个只弟都是大好人，这一次执行完任务回到京城，我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两个，力所能及给予照顾!

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，东家走了进来，他说道：

“现在为时尚早，我把你领到地里，那里有几个常工在干活，让领工看看你的手艺如何!”

我心里一惊，随之一阵欣喜，干活我是不怕的!伸手接过东家里的镰刀，我信心满满，随着他走了出去。

东家的地就在村子边，果然有伙计在那里干活，我们来到地头，东家喊了一声：

“老李，过来一下，新招了一个短工，你看看他的活!”

这时，一个人直起身子，慢慢走过来，等走近些，我看清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人，上身洗得洁白的粗麻短鞋卜，下身靛蓝布裤，身上粘了不少泥土，他见到我一点头，说道：

“你跟我来!”

我攥紧镰刀，便跟着他走进地里，片刻过后，来到这个人刚才割的位置，他指了指稻子，说道：

“你割五行!”

这时，其他雇工直起身子一起看着我!有人还偷偷笑!我一弯腰，镰刀跟着出手，“哗哗”水稻便成排倒下，不到十几分钟，便割了一大片!那个姓李的长工，高声喊道：

“行!你能干!”

这时，东家也已经站在地里，他点点头，说了句“留下干吧!”，就转身走了。就这样，我正式做了短工。

这干农活和做别的不一样，只要插了手，便没人再说话，我和其他人并不认识，大家更没话可说，插了镰，我便低头不语，呼呼往前割，等我直起身子，已经快到地头！我扫了一眼别人，大伙和我差不多，我并不算慢，这让我彻底放下心来!

不一会，中午便到，东家打发人送来窝头咸菜，我们便在地头一起吃饭，姓李的长工是领工，他的饭菜稍微丰富些，多了两根油条，这个人挺好，可能是因为我是新来的外人，他便拿起一根油条塞到我手里，笑着说：

“兄弟，初次见面，你大老远来的，吃根油条!”

我赶紧推辞，他笑着摆摆手，继续说道：

“我叫李受累，就是这个村子的，我是长工，老婆也给东家干活，我有个儿子，我们一家三口常年吃住在东家。”

我赶紧问道：

“大哥，你住在哪个院子？”

“外院一间草棚里!”

本来我想问几句关于青苗、募役法的情况，可一想到自己和他刚刚相识，操之过急会引起怀疑，我便压下了自己的念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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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又是忙碌的半天，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，太阳落山的时候，我直起腰，掸掸身上的尘土，便随长工们一起回家。

路上，长工们说东说西，听得出来，他们很熟悉，很亲密，但是我听了半天，没有一个人说“新法”，也没有一个人说**案，这让我失望至极。

晚餐我和长工们在一起，大家围坐在院子中的一个圆桌上，除了咸菜，还有两盘菜，有一盘菜里还有几片肉!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肉了!见到肉，真有些馋，但作为一个新来者，我的筷子却本能躲开那几块肉，基层江湖是讲规矩的，什么人可以吃什么都有讲究。

大伙谈话依旧热烈，有人说起村子里一户人家娶媳妇的一些趣事，大伙边听边议论，等他说完，又有人说起外村一户人家一头牛，一次生了三头小牛!大家又是一阵嘘声!我听来听去没有我想要的东西，心中一阵焦燥，于是攒了很大勇气，开口说了一句话!然而，我的话音一落，却出现了让我牢记一生的场面!